丝绸之路

作者简介

高洪雷

山东新泰人，生于1964年4月，中国作协会员，中国人类学民族学研究会会员，中国民族史学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中国自然资源作协副主席。代表作《另一半中国史》被译成7种文字出版，《大写西域》获徐迟报告文学奖，《中华民族的故事》被评为年度桂冠童书，另有《另一种文明》《楼兰啊楼兰》《名人故事》等书出版。

（上接2020年11月17日Z04版）

五、第一顺序继承人

恺撒遇刺的噩耗传到恺撒宅邸，他的妻子卡尔普尼娅当场晕厥。当天下午，三位忠心耿耿的奴隶潜入庞培大回廊，将主人的遗体偷了出来。

恺撒的亲密战友安东尼首次公开了恺撒的遗嘱。在遗嘱中，恺撒指定姐姐的三个孙子为继承人，其中他的甥外孙盖乌斯·屋大维·图里努斯是第一顺位继承人，继承了恺撒四分之三的遗产，自动成为恺撒的养子，并改用恺撒家族的姓氏；财产赠给全体罗马市民，每人300赛斯特斯银币；恺撒在台伯河西岸的几座庭院捐给国家作为公众场所。

极具讽刺意味的是，遗嘱中写道，如果屋大维放弃继承权，德奇姆斯·布鲁图斯是第二顺位继承人。不仅如此，这个刺杀恺撒的主谋与安东尼，是遗嘱执行监督人和恺撒未来孩子的监护人。当确认了遗嘱内容，德奇姆斯·布鲁图斯面色异常，沉默无言，他也因此被公认为恩将仇报者，受到了罗马市民的无情攻击，并在避难途中被高卢居民擒获，脑袋被切下来送到罗马广场的讲坛上示众。罗马市民纷纷前往参观，一边向那个脑袋吐唾沫，一边告诉自己的孩子，这个人是全天下最没有人性的人，就是他，背叛了像他父亲一样的恺撒。

遗嘱公开后，最失望的莫过于埃及艳后了。当时，她与她和恺撒的私生子“小恺撒”正住在罗马。按说，像恺撒这样敢作敢当的伟岸男人，不会不承认私生子，他之所以在遗嘱中只字未提，或许认为跟自己保持距离，反而是对埃及艳后母子最好的保护。然而，她没法理解恺撒行为背后的深意，于是带着孩子秘密乘船返回埃及，永远离开了这块伤心之地。

遗嘱中关于赠给市民银币和将庭院捐给国家的内容，在市民中引发了轰动。3月18日，人们在罗马广场为恺撒举行了盛大的火葬仪式，尔后仪式变成了大规模的民众示威，大批人群前去捣毁了刺杀恺撒者的住宅。

第一继承人屋大维虽然年轻，也不是气象专家，但是哪朵云彩能下雨，他心里清楚得很。公元前43年8月19日，屋大维当选执政官，随即撤销元老院关于安东尼和恺撒的骑兵长雷必达为国家公敌的法令。随后，屋大维主动降低姿态，与安东尼和雷必达秘密结成“后三头同盟”，带兵进入罗马。11月28日，“后三头”公布了“黑名单”上的16名要犯：直接参与刺杀的14人和一直为刺杀叫好的西塞罗兄弟。300多位共和派元老被杀，西塞罗的脑袋被钉在罗马广场讲坛上示众，刺杀主谋马可斯·布鲁图斯、卡西乌斯则逃往东部。

公元前42年，“后三头”在腓力比城以西击败了共和派军团。共和派军队两统帅之一的该尤斯·卡西乌斯阵亡，另一位统帅马可斯·布鲁图斯侥幸活了下来。忠诚的部下劝他向东逃亡，以图东山再起。

一个人命再大，要是自己想死，那就怎么也活不了。面对部下的劝说，马可斯·布鲁图斯选择了自杀。他说：“逃亡？是啊，但是这一次我选择用我的双手。”

战后，“后三头”瓜分了罗马共和国，屋大维据有罗马西部，回到罗马；安东尼据有罗马东部，前往埃及；而雷必达只获得了西班牙行省和阿非利加行省。

在消灭了共同的敌人之后，也就是从三人握别的那一刻起，屋大维与安东尼之间的权力斗争就开始了。而雷必达一直小心翼翼地避免卷入安东尼与屋大维的争斗，并得以善终。

按说，每一个竞争者都应该拿出全部精力励精图治，积攒人气，年轻的屋大维就是这样做的。但令人遗憾的是，年轻英俊的安东尼已经掉进了和恺撒一样的玫瑰色陷阱。

最大的靠山恺撒被杀后，埃及艳后开始寻找新的猎物，并用相似的手段色降了安东尼。公元前37年，安东尼与埃及艳后正式结婚，公开宣称要把地中海世界的东半部分赠给埃及女王及安东尼与她所生的子女。

消息传到罗马，激起了罗马人的强烈不满，屋大维趁机大肆渲染，并一再说：安东尼越来越像个埃及人，而非罗马人。

公元前32年，屋大维将安东尼的遗嘱公布于众，安东尼在遗嘱中肯定了“小恺撒”的合法性，明确将罗马东部省份传给克莉奥帕特拉七世。这一重磅炸弹一经抛出，再次引发罗马人的公愤，他们一致决定剥夺安东尼的一切职权，宣布他为“罗马公敌”。同时，罗马市民宣誓向屋大维效忠。

矛盾不可调和，只有择日决斗。

公元前32年，一场决定罗马未来方向的战役，在希腊西海岸的亚克兴角拉开，屋大维的260艘战舰与安东尼—埃及联合舰队的200艘战舰展开对决。战事很快见出分晓：安东尼战败逃往埃及，在埃及再战再败，最后自杀。

埃及艳后还想苟且偷生，她深信自己的魅力能让屋大维像此前的恺撒和安东尼一样就范。39岁的她和33岁的屋大维见了一面，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忧郁的美女，淡妆素抹，体罩轻纱。但当她看到屋大维冷漠的眼神，并且得知他对她的关怀主要是为了把她作为俘虏在罗马凯旋队伍中展出时，她授意两个女仆把一条毒蛇放在无花果的篮子里，瞒过罗马哨兵，偷偷送给她，蛇用毒牙帮她结束了传奇的一生。

在埃及艳后的子女中，只有17岁的“小恺撒”被屋大维无情地杀死，而她与安东尼所生的3个子女都平安无事。因为对于屋大维而言，恺撒只有一个。

安东尼和埃及艳后之死，使屋大维扫清了通向权力和荣耀巅峰最后的障碍。公元前30年，他被确认为“终身保民官”；公元前29年，获得“大元帅”（又译皇帝）称号；公元前27年，被元老院赐封为“奥古斯都（意为神圣伟大）”；公元前13年，成为“大祭司长”。明明成为皇帝了，他却谦虚地自称罗马帝国“第一公民”，也就是元首。

罗马共和国寿终正寝，西方世界最强大的罗马帝国诞生了，恺撒的帝国梦由他的第一继承人实现了。

行笔至此，我想，真实的历史如此跌宕而迷人，为什么还有人去读虚构的小说呢？

六、追逐奢华

罗马给了他近乎绝对的权力，他给了罗马40年的和平与繁荣，史称“罗马和平”。屋大维创立了罗马第一支常备军，让其长期驻扎在边境，以防止他们干预内政；创立了禁卫军，负责卫戍京畿并保卫皇帝本人；建造了阿波罗神庙、恺撒神庙、卡披托里乌姆神殿，还在大角斗场附近建了神龛，以至于自夸“一座砖城在我手里变成了大理石的城市”。

随后继任的4个皇帝，都不称职。但是，帝国经受住了他们的暴政，并在随后的“五贤帝”时期繁盛起来，帝国的疆域超出了罗马人想象的范围，玉化为千年前盛世的最佳标本。作为帝国象征的罗马城，也膨胀为欧亚非民众翘首期待的世界级大都市。

那是个什么样的罗马呀！它建在七座山丘上，占地16万亩，人口超过100万。向它供水的渠道有11条，水能通过管道输送到富人住宅、公共澡堂和广场喷泉。街道上建有大理石座位，街道旁是装饰着诸神与英雄雕像的公共厕所。戴克里先时期的公共浴室占地近200亩，浴室内除了提供热水浴、温水浴、冷水浴之外，还设有运动器械、休息室、花园和图书馆。罗马大竞技场有14万个座位，是罗马6个赛马场中最大的一个。角斗赛定期在拥有5万个座席的罗马大斗兽场举行，有的场次让凶猛的熊、象、犀牛、狮子互相搏斗或与持有武器的人相斗，有的场次安排装备着各种武器的角斗士互相格斗直至死去。史载，在罗马皇帝提图斯为罗马大斗兽场举办落成仪式那天，格斗共杀死5000头动物。罗马皇帝图拉真曾让1万名达契亚（今罗马尼亚）俘虏互相角斗而死。

随着罗马的壮大与繁荣，贵族开始追逐奢华和享乐。面对造型精美、薄如蝉翼的丝绸，以亚麻织物为主要面料、设计简单、创新性弱的罗马服饰相形见绌。贵族妇女对丝织品如醉如痴，因为这种柔软的半透明面料不仅让人感到凉爽，还能起到展示女性魅力的意外效果。其实，早在罗马征服埃及之后，中国丝织品就畅销到罗马境内的各个地区。到公元2世纪，即使是在罗马帝国极西端的英伦海岛，丝绸的流行也不亚于中国的洛阳。公元4世纪，罗马人已不分贵贱都穿绸缎了。

即便是信息传递极其缓慢的古代，万里之外发生的变化，也会直接刺激当地奢侈品的需求，进而影响市场的供需和奢侈品价格。早在罗马共和制末期，丝绸之价已贵比黄金。后来，中国丝绸的价格持续飙升，曾达到12两黄金买1磅丝绸的天价，但罗马贵族家庭仍趋之若鹜。 （下转Z02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