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枣庄市创建“国家可持续发展议程创新示范区” 情况调查及启示

编者按：应山东省枣庄市委市政府邀请，2023年10月15日至17日，著名经济学家、中国宏观经济研究院教授常修泽到枣庄市专题调研“国家可持续发展议程创新示范区”建设进展情况。常修泽教授在深入实地调查的基础上，撰写并发表了五篇关于枣庄“所见所思”的微信短文，引起诸多方面关注。回到北京后，常修泽教授对微信短文做了补充修订并合于一体。《枣庄科技》及莫干山研究院曾分三期先载。本报编辑部现一次刊发，以飨读者。

【第一篇：总览篇】 缘由：为什么是枣庄？

朋友好奇：为什么金秋十月修泽再次赴山东省枣庄市考察？说来，与国务院2022年批复枣庄为“国家可持续发展议程创新示范区”有关。

也是缘分：枣庄市委领导同志看了我在“全国县域经济发展大会”（ 2023年3月）提出的《打造“要素聚宝盆”十条建议》(本报2023年7月18日曾全文发表)，引起兴趣，遂派市科技局有关领导赴京联系，盛情相邀。

恰好此时，上级要求对枣庄“国家可持续发展议程创新示范区”作出评估，市里虽有初稿，但需找专家研究。10月15日上午，到达枣庄站，看到市区诸多“创新示范区”的信息，感受到“创办”的浓厚氛围。

国家为何选枣庄作示范区？我分析了该市资料，感到该市在全国地级市中，经济发展大体居于中等略低水平，发展空间很大，符合联合国“可持续发展议程”要求，有示范价值：

第一，从国内生产总值（GDP）看，2022年，该市GDP为2039.04亿元，按常住人口382.97万人简单计算，人均GDP为5.32万元，比全国人均GDP8.57万元少3万余元。

第二，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为3.1477万元，比全国居民人均数3.69万元要少5000多元。

第三，经济结构：一二三产业分别为9.5%、39.4%、51.1%，与全国总的格局7.3%、39.9%、52.8%相仿，只是农业稍多一些。

第四，值得注意的是，枣庄在国际有一定影响（特别是峄城举办的石榴产业国际会议已开过几届），有国际化因素。

枣庄还有三张“王牌”：

第一张“王牌”，在全市4564平方公里大地上，著名的京杭大运河穿越全市四区（市）而过，被誉为“江北水乡”。京杭大运河已列世界遗产名录，这与“可持续发展创新示范” 是否也有瓜葛呢？

第二张“王牌”，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以“台儿庄大捷”而闻名中外的台儿庄，价值不应低估。正因“台儿庄大捷”是抗战时期中国军队在正面战场浴血奋战的标志，台儿庄成为大陆首个“海峡两岸交流基地”。我在此看到，这里有座“民族复兴楼”，晚上灯火通明。站在中华民族复兴和两岸一家亲的角度推动“可持续发展”，是否蕴藏着更大的政治内涵呢？

还有一张“王牌”——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铁道游击队，“扒火车，炸桥梁，打得鬼子魂飞胆丧”即发生在枣庄，这些也闻名于世。

以上种种，可能是国务院批复枣庄为“国家可持续发展议程创新示范区”的缘由吧？

现今，全市正在按国务院批复精神着力培育新动能！

【第二篇：峄城篇】

石榴：为什么这样“红”？

来此第一天，到横跨峄城和薛城两区的“冠世榴园”（列“吉尼斯世界大全”，峄城区占10万亩）。在入口处，见大红石榴宣传牌，突出团结、团圆、永不分离的“共同体意识”。

峄城第一站，参观石榴种植园和中国石榴博物馆。方知：石榴乃西汉张骞从西域一带引入中原。此时汉朝宰相匡衡（恰好是枣庄峄城人），经皇帝恩准，把石榴苗儿从长安带到枣庄，“西榴东种”，历史渊源很深呐。

武则天封石榴为“多子丽人”，并写下著名诗句：“看朱成碧思纷纷，……开箱验取石榴裙”。现代人说的拜倒在“石榴裙下”，这句名言原来出自她的诗句。

峄城第二站，到“全国闻名的农民”刘远的石榴种植园。他介绍其接待中央领导的难忘经历，很不容易。调研得知，他自种石榴树5亩，又流转租种本村邻居5亩。我问“流转费”多少？他说一共才1300元（有邻居感情因素吧）。

刘远带我们参观这里的石榴加工产品，琳琅满目（但我了解，加工产品非本园生产，而是枣庄其他公司生产）。这引起我好奇，顺藤摸瓜，到石榴加工产业园看看去。

接着，第三站，到“王老吉石榴+大健康产业园”，了解大健康产业园投资情况。

看到园名，我说，最宝贵的是这个“+”字。“石榴+”，可以“加”多少啊！天地广阔！遂拨通天津华旗集团创始人霍洪敏电话，探讨能否合作制造“石榴+山楂”饮品？

在展示厅，仔细观看山东美果来公司的系列产品，现场与枣庄市分管科技的副市长张庆伟共商如何做大石榴产业。建议由一产向二产、三产发展，顺着石榴产业链也来个“延链、补链、强链”吧。

【第三篇：文明篇】

启迪：能否“以榴为媒”，促进不同文明的包容与交融？

参观中国石榴博物馆，引发我深层思考：有必要重点挖掘列入“世界吉尼斯大全”的“冠世榴园”内涵，特别是石榴博物馆内文物的文明价值。

第一次得知《圣经》中亚当与夏娃偷吃的“禁果”，不是苹果（apple），而是石榴（pomegranate）。英语中的石榴（pomegranate），听发音，pomegr似乎与“帕米尔”有关！

原来是张骞通西域带回来的石榴，源于“帕米尔”附近的古波斯及阿富汗一带。这里属“伊斯兰文明”地带。难怪现在波斯地毯上有石榴图案呢。而且，更重要的是，“石榴”载入伊斯兰教的经典《可兰经》（又称《古兰经》）。

无独有偶。地处中东的犹太人，其定制的“以色列”钱币上，图案也是石榴。一个伊斯兰教，一个犹太教，都有“石榴情结”。

回到中国：元代大戏曲家关汉卿的散曲《俏冤家》中，最后三字是“石榴花”，很有意思。

我不由联想：既然多种文明如此交集、重合——都爱石榴，可否以“榴为媒”，做做这篇不同文明包容、交融的大文章？

建议把不同文明包容、交融纳入联合国可持续发展议程的重要内容——我们中国需要，当今世界更需要。建议按拙作《包容性改革论》的思维，而不是按美国政治家塞缪尔·亨廷顿《文明冲突论》的思维，推进可持续发展和社会进步（2013年经济科学出版社出版的本人专著《包容性改革论》，可供参考）。

【第四篇：薛城篇】

城乡：产业如何“创新”？乡村如何“振兴”？

一、产业创新靠啥？一靠制度，二靠技术，根本在“人”

参观著名民营企业——枣庄健袖生物医药有限公司，公司负责人苏德伟原是国有矿局员工，毅然从原体制“突围”进军健康产业。

他详细介绍了公司如何瞄准欧美、如何与广药集团合作以及创新技术和产品的情况，事迹感人。

交流中，我举“双拳”示意：一拳是制度创新，一拳是技术创新，“似鸟之两翼，车之两轮”，任何企业创新示范，缺一不可。关键在于：欲真正实施制度创新和技术创新，必须要有“创新型企业家”带领（见拙著《现代企业创新论》，天津人民出版社1994年出版）。

二、乡村振兴：要素重组，农民作主

与乡村干部共商：如何在落实国务院批复、推进乡村振兴中，把农村真正办成“要素聚宝盆”，特别是农村“三块地”（集体建设用地、农地、宅基地）如何改革搞活？

到周营镇巩湖村，看新型市场主体——农民专业合作社。该社特产为薄皮辣椒。我指着“地”讲，英国古典政治经济学之父威廉·配第的名句：“土地是财富之母，劳动是财富之父”。

借此机会，现场与乡亲们探讨土地流转。乡村要振兴，人、地、金等都需“要素重组”，但问题是谁做主？答曰：“要素重组，农民做主”。

到沙沟镇，参观“十里湾研习社”。一个乡村成立“研习社”，本身就是新闻。

启示一：在新形势面前，大家都要研习——研究、学习。不仅要教育农民，“重要的问题在于教育干部”。

启示二：在农村经济中，要设法“全要素”地挖掘乡村各种资源，这里潜力很大，要有新思路。例如，“农村宅基地资源”如何挖掘？中国有多少荒废宅基地啊？能否从实际出发，敢为人先？像当年小岗村那样。这要真的“研习”。

启示三：在沙沟镇的张庄村，看到农民办的多家电商，其中一家名为“车轱辘电商”，既洋气，又土气，好。不禁感慨：数字革命浪潮涌来，它将以前所未有之力改变人类的生产方式、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呼唤中国农村产生千千万万个“车轱辘电商”！

【第五篇：台儿庄篇】

高潮：大捷台儿庄，何日再辉煌？

枣庄考察最后一站，到达中外闻名的台儿庄区。

重点考察台儿庄区马兰屯镇被称为“统分一体”的“按揭农业”（以按揭方式引入金融资源）实验项目，与项目负责人及投资者之一高洪强总经理交流。

该项目为示范区重点实验项目，以区属山东良安农发集团与民企寿光绿之源农业集团共同出资组建“运丰良蔬公司”主导建设，第一期已经建成1000亩高标准实验区。

我走进大棚，实地观察农作物长势，一片葱绿。在此与乡村干部讨论：这种集团流转+“众包农户”即“返购返租”的新模式，叫什么好？虽类似“统分结合”，但与1978年小岗村那样的“统分结合”样式相比有三点不同。

一是主体不同：原来“统”的主体是村集体，现在“统”的主体是企业集团；原来“分”的主体是本村承包户，现在“分”的主体是“返租返购”的农业劳动者（不是原承包农户）。

二是客体不同：原来的“地”是农民自家“包产到户”的地，现在是集团流转后，农民再“返购返租”的地（与原来的承包地已经脱钩）。

三是市场格局不同：原来是计划经济体制，实行“统购统销”，即使有一点点市场因素，也是小小集市而已；现在是大市场，更重要的是这里讲的大市场，不仅仅是前四十年重点发展的商品市场，还要瞄准未来四十年重点培育的要素产权市场（包括土地市场、资本市场、人本要素市场等）。

回顾中国农村土地制度变革史：毛泽东搞土改，讲一权——“土地所有权”分给农民；邓小平搞土改，讲两权——土地集体所有权与农户承包权；习近平搞土改，讲三权——土地集体所有权、农户承包权，以及承包权的经营权（可以流转）。

台儿庄区的实践回答了中国第三次土地变革——土地经营权流转后，下一步如何再流转、再创新的问题。谁设计的？农民。很有启发。

土地“返购返租”涉及产权“多权能”，本人专著《广义产权论》一书副标题为：“广领域、多权能产权制度研究”，既包括横向“广领域”，又包括纵向“多权能”。如市里下一步打算在产权体系上做文章，可供参考（常修泽《广义产权论》，中国经济出版社2009年出版）。

考察农业实验后，到“台儿庄大战”遗址参观，向当年三万多名为国捐躯的将士表示敬意。

当晚，住在台儿庄古运河边的“山西会馆”，可以设想，当年台儿庄作为水路码头，竟有“山西会馆”，足见商贾云集，何等繁华。

离开台儿庄前，与市、区相关干部王真英、李冲和马伊娜等合影留念。至此枣庄考察圆满结束。

（作者系中国宏观经济研究院教授、博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