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绸之路

（上接Z02版）历史教科书一般都把公元476年作为罗马覆灭的年岁，但正如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一样，罗马的覆灭也经历了一个暗流涌动的漫长时期。这个过程是如此缓慢而渐进，以至于大多数罗马人没有意识到危机的临近。

他们怎能意识到日益逼近的危机呢？在公元后的前四个世纪里，罗马依然呈现着表面的繁荣，各个赛马场和角斗场一如既往地欢声雷动；边防军依旧保持着高度的警惕，随时准备痛击北方任何敢于来犯的蛮族；四通八达的罗马大道仍畅通无阻，世界各地的商品依旧在此中转；各大行省仍向强大的罗马进贡，皇帝和贵族的生活水准没有明显下降的迹象；天主教宗驻跸于此，世界各地的基督徒仍以光临罗马的教堂和神庙为荣。

本质的东西用眼是看不见的，所以我们没有理由埋怨这些罗马皇帝的迟钝，也没有必要谴责他们在当时看来无关痛痒，但后来却被实践证明导致了罗马灭亡的诸多举措。只有站在历史的峰巅鸟瞰，才能发现罗马衰退的蛛丝马迹：

第一，戴克里先对罗马实行分治的举措，尤其是君士坦丁在拜占庭建立新都的决策，当时看来是天经地义和鼓舞人心的，但后来却直接导致了东、西罗马的分裂。这就使得军力被严重分散的西罗马，在面对北方蛮族的进攻时捉襟见肘，力不从心。

第二，以农业为主的西罗马相对落后，而经济相对发达的东罗马地区再也不能为西罗马输血，这也是西罗马先于东罗马灭亡的一大原因。

第三，帝国第一，皇帝至上。普通公民则无足轻重，一钱不值。国家的年轻人在无尽的战斗中相继战死。它的农民因为长期的兵役和税赋而日不聊生，不是变成职业乞丐，就是变成任人驱使的奴隶。他们在皈依了基督教之后，情愿为教宗去进行可以使他们进入天国的美好战斗，也不愿意为皇帝去参加所谓的伟大远征。也就是说，因为国家是皇帝的，当国家遭遇危险时，人们再也没有了共和国时代为自由而战的使命感和原动力。

这是否就是西罗马何以匆匆逝，东罗马何以泱泱兴的历史禅机，我还拿不准。

接下来，野蛮部落开始频频敲击西罗马北部边境的大门。既然已经很难再有罗马当地人组成的军队前去抵抗敌人的入侵，只有使用外国雇佣军去打击侵略者了。然而，当雇佣军所面对的敌人恰巧属于同一民族时，便很容易在战斗中产生恻隐之心。于是，西罗马开始尝试让一些蛮族部落住在境内，其他部落也纷纷仿效。当这些雇佣军和移民部落得不到应得的利益时，便会像敌人一样与皇帝讨价还价，甚至提刀闯进皇宫。

没等这些雇佣军首领提刀闯进皇宫，一群黑头发、黄皮肤、身材短粗但强悍雄健的亚洲骑兵——匈奴人就挥舞着马刀前来造访了。公元4世纪，匈奴人先是对北欧地区的哥特人进行了疯狂而无情的蹂躏。西哥特联军遭遇溃败，军队连同家属数十万人潮水般涌到多瑙河沿岸，向西罗马帝国提出了入境申请，表示愿做罗马的顺民，为罗马守卫边防。正为兵源发愁的罗马皇帝欣然同意，条件是西哥特人解除武装并交出妻子和孩子作为人质。其情景和后果恰如中国南北朝时期的梁武帝接纳侯景。公元376年，疲惫不堪且饥寒交迫的西哥特人忍辱答应了罗马的要求，争先恐后地登上独木舟，仓皇渡过多瑙河进入罗马境内，在新主人的压榨下苟且偷生。

特别是欧洲匈奴帝国单于阿提拉提议迎娶西罗马皇帝瓦伦丁尼安三世的妹妹霍诺莉亚，并要求得到西罗马的一半管制权作为嫁妆，但被严词拒绝后，阿提拉于451年亲率50万各族联军，沿莱茵河攻入西罗马的高卢，高卢名城一个接着一个地陷落。在渡过莱茵河时，阿提拉军团顺便拦截了1万多名从不列颠前往罗马朝圣的处女，这些圣女坚定地拒绝了阿提拉军团的侵犯要求。一怒之下，阿提拉将万名圣女全部屠杀。

残酷的暴行震惊了罗马教会，也震惊了西罗马帝国的所有蛮族，几个蛮族与西罗马人组成联合军团，在今法国东北部的香槟平原将阿提拉一举击败。

现实的敌人被赶跑了，但那些前来避难的北方蛮族已经成群结队驻扎在了罗马腹地。后来，这些不堪凌辱的哥特人发动起义，于410年和455年两度洗劫了罗马。最后，也就是476年，西罗马最后一位皇帝——年仅13岁的罗慕路斯·奥古斯都，在日耳曼雇佣军军官奥多亚塞逼迫下退位，这个逼迫皇帝退位的人成为意大利第一个日耳曼族国王。

这座象征着奴隶制强权的“永恒之城”，从此匍匐在了“野蛮人”奴隶的脚下。

九、教宗国

同一阵风，拔起了树，却让小草生辉。西罗马帝国坠落了，罗马教会的宗教与政治作用却日益凸显，并最终成为西方天主教的中心和宗教圣地。

但宗教的力量远不止于此。不过，舞台已经为一位强人的出场搭建就绪了。590年，格里高利一世当选罗马教宗。他出身于罗马元老院贵族家庭，家族拥有巨额财富，他还担任过罗马执政官，后来弃官隐修，把家产全部捐给了教会，成了修士。作为第一个隐修士出身的教宗，他抓住瘟疫肆虐的机会，经常举办大规模的救济事业，将千千万万的灾民从死神手中夺回；他还在593年伦巴第人大举进犯罗马时，以罗马城主教的身份成为保卫城市的真正组织者，并孤身出城与伦巴第王交涉，说服对方改宗基督教并撤兵而去。595年，他兼任了罗马行政长官，对意大利中部、西西里、科西嘉、撒丁岛实施了政教合一的统治，从而宣布了教宗国的诞生。随后，他创制了公众礼拜仪式和格里高利赞美圣咏，发表了《司牧训话》，称罗马主教之位来自耶稣的门徒圣彼得，彼得受命负责照管所有教会，所以罗马主教应当成为普世教会之首，“教宗”的称号只能属于罗马主教，其他主教不得再称“教宗”。从此，罗马教会演变为罗马教廷。

公元8世纪，意大利伦巴第王国与罗马教廷矛盾激化，教宗转而寻求与更为强大的法兰克王国结成政治与宗教同盟。当时，法兰克国王是一个虔诚的教徒，不理朝政，实际独裁者是身材矮小的宫相丕平。丕平请求教宗指点迷津，教宗说：“国家权力应当属于实际拥有他的人。”矮子心领神会，于751年成为国王。随后，矮子投桃报李，于756年挥戈意大利，灭掉了伦巴第王国，并把他夺到的意大利中部22个城市献给罗马教廷，史称“丕平献土”。

799年12月，教宗利奥三世受到一伙罗马无赖的袭击，被丢在街上等死。一些好心人为他包扎了伤口，然后帮他逃到法兰克王国避难。随之，一支法兰克大军平息了事态，将教宗送回了罗马。次年，教宗利奥三世以罗马城与人民的名义，在罗马为法兰克王国查理大帝加冕，称他为“奥古斯都”，承认他为“罗马人的皇帝”。

皇帝由罗马教宗加冕承认，等于宣布罗马教廷拥有了最高神权地位。后来，连欧洲最有权势的德意志国王奥托一世和法兰西皇帝拿破仑，都请求教宗加冕“罗马帝国皇帝”。12世纪，教宗甚至可以废黜君主，拥有了超越世俗的无上权力。

接下来，罗马大部分时间都是教宗国首都和“圣城”。直到1861年，撒丁王国改名意大利王国。

意大利王国的诞生，对拥有世俗和宗教双重权力的罗马教廷形成了直接冲击。尤其是1870年，意大利王国乘拿破仑三世调回驻罗马的法军之机，出兵攻击依附于法国的教宗国，占领了罗马城并定都于此，教宗庇护九世被迫退居梵蒂冈宫。

梵蒂冈，意为“先知之称”，是圣彼得殉道处，位于罗马西北角的高地上。尽管这里建有梵蒂冈图书馆、西斯廷礼拜堂和圣彼得大教堂，周边还筑有高大的城墙，但处于意大利国土的包围之中，面积仅有0.44平方公里，从东部边界放一枪，西部边界的人就有可能中弹，是典型的“弹丸之地”。此后的历任教宗均将活动范围收缩于梵蒂冈，被称为“梵蒂冈之囚”，但始终不向意大利屈服。

贝尼托·墨索里尼，意大利总理，法西斯主义的创始人，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元凶之一，一个坏事做绝、臭不可闻、被处决后暴尸广场的人。他一生所做的唯一能端在阳光下的事，就是解决了意大利与罗马教廷几十年的争端。1929年2月11日，他与教廷国务卿伯多禄·加斯帕里协商签订了《拉特兰条约》。依照条约，教宗国正式解体，教宗承认罗马作为意大利的首都；意大利承认教宗对梵蒂冈具有主权，部分教堂具有治外法权和豁免权。

罗马教宗从此被称为梵蒂冈教宗。2013年上任的方济各——本名豪尔赫·马里奥·贝尔格里奥，出生于阿根廷，是天主教第266任教宗。 （下转Z04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