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化国企改革要让跑着的马儿有草吃

中国政法大学资本研究中心主任刘纪鹏：深化国企改革要让跑着的马儿有草吃

刘纪鹏

近日，国资委副主任黄淑和指出，进一步深化国有企业改革重点是要抓住两个关键环节：一个是加快国有企业股权多元化改革，积极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另一个关键环节是深化国有企业管理体制改革，健全完善现代企业制度。

对此，《中国企业报》记者带着相关问题，采访了中国政法大学资本研究中心主任刘纪鹏。

让“保姆当家”是顺应潮流

《中国企业报》：今年国资委将从直接管理的中央企业中选择几家开展由董事会直接选聘和管理经理层（包括总经理）的试点。您认为这样的举措说明了什么呢？

刘纪鹏：我个人认为，这是十八届三中全会明确关于国企改革的精神后，国资委在落实过程中做得最实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在下一步国企改革中，我们必须把企业的治理结构、企业的领导体制以及职业经理人的选拔等问题提到战略的高度来。现代股份公司中到底谁是中心？是党委、董事长还是总经理？是个人还是机构？是什么样的机构？这个问题长期困扰着我们。尽管我们推出了股份制，解决了产权问题，但国企的治理结构、用人制度和薪酬制度始终在困扰着我们。虽然在过去的改革中在国有企业中建立了董事会，但这些董事会还是流于形式，要么是退下来的人，要么是外部董事，没有针对现代企业制度真正围绕董事会这个核心，来实践它的重大战略决策权、用人选聘权以及薪酬制度等一系列重要的企业管理内容。其中，总是摆不正党委、组织部和董事会的关系，成立董事会最终只是流于形式。

这次国资委的改革试图在做实董事会的前提下，探讨把董事会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用人权———通过市场化的作用表现出来。职业经理人在现代股份公司制度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他的选聘只能由董事会来完成。在现代市场经济中，所有者在弱化，真正在前台掌控公司的就是职业经理人。我们在面对“保姆当家”这样一个不可逆转的市场经济情况下，对职业经理人的选聘就必须按照市场的准则公开透明来完成。而选聘的机构，就应该是公司最核心的董事会。这不仅决定着董事会的构成要脱胎换骨，而且决定着当用人制度由董事会决定以后，长期困扰我们的国企薪酬制度也将迎刃而解，那种“又让马儿快快跑，又让马儿不吃草，马儿不吃草，全都偷饲料”这种格局将一去不复返了。

薪酬制度问题由市场决定

《中国企业报》：除了上述直接选聘试点外，国资委还将合理确定并严格规范国有企业管理人员薪酬水平、职务待遇、职务消费和业务消费等。您怎么看？

刘纪鹏：我觉得这个问题和前一个问题的关系叫做“画龙点睛”，如果前一个问题是龙，这个问题就是龙的眼睛。对于这个问题，首先要界定国企到底是不是一个现代企业，如果是现代企业，如果都用职业经理人，简单地用共产党员或公务员的觉悟让他来奉献，那可能吗？薪酬制度问题是由市场决定的，市场是由每个公司的薪酬激励制度来实践的，你贡献大，就应该多得。在这里边，企业是一个赢利性经济组织，不是一个政治组织，从这个意义上说，如果你按公务员和政府官员的薪酬去约束职业经理人，同时又要其去创造利润，让他去养其他公务员和政府官员，这是不合适的。

如果市场化选聘职业经理人的问题解决了，薪酬制度就要毫不犹豫地按市场经济去做，做的原则就是贡献多得到的就多。这有利于消除过去那种“59岁现象”、“夕阳黑现象”，消除“表面工资都不高，背后收入都不少”等现象。随着大框架问题解决后，这些问题将迎刃而解。这里边，国企的分类非常重要。所以，我坚决主张不要笼统地提国企，必须把公益性国企和盈利性国企分开，盈利性的国企都应该在国资委的管辖下，按照市场的原则决定其分配制度。这个问题如果在今天还有困难的话，那我们相信，随着董事会选聘经理人的制度到位以后，将会更易于其推进。对于公益性的国企就应该果断把它放到财政部去，财政部对它们就应该公共预算，对于这类企业必须限薪限酬，因为他们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企业和企业家，他们是政府的公务员，世界各国都是如此。这样就在国企去行政化的道路上向前又走了一大步。

降低国企持股比例绝不是私有化

《中国企业报》：对于混合所有制企业员工持股，您觉得这将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刘纪鹏：混合所有制是未来发展的一种必然趋势，说白了就是股份制。说穿了，股份制这些年一直在搞，只不过在此过程中走走停停。今天重提混合所有制，实际上也就是继续深化股份所有制，在这个过程中，要根据资本市场的承受力，来逐步降低央企或者国企的持股比例。但是这种降低绝不是私有化，把国有的独资变成私人的独资，绝不是让国有占大股变成私人占大股，而是要建立一种股份制现代公司、混合所有制基础上的法人所有制，这个问题已经到了产权改革理论大突破的时候了。解决了法人所有制的理论，才能认清混合所有制背景下的现代公司制度。这个现代公司制度，绝不是简单地从国有独资占到私人独资，绝不能走俄罗斯那样的老路，而是建立在两权分离、法人所有制的背景下让出资人获得股权，把所有权让给法人。在法人所有权背景下，董事会再去聘请职业经理人，由职业经理人去履行经营权。让“保姆”当家，让职业经理人掌控企业，这是和市场经济接轨的重要途径。

因此，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混合所有制的问题不要庸俗地理解为谁退谁进，无论哪一个所有者，最后他都让位于法人，退居公司幕后去当股东，这就把混合所有制的真谛体现了出来。现在，各地风起云涌，在打着混合所有制的旗号朝着简单的私有化方向前进，我不认为这是混合所有制，要防止实际操作过程中走向另一个极端。因此，我认为，今天急需出台一个“关于发展混合所有制的方向指导性意见”，在这个过程中，要避免重复2002年国企全部退出，不管什么领域一律让私人占大股的悲剧，山西大量的煤老板就产生于那个历史时期，成了一幕历史丑剧。这个丑剧不能再重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