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赢与输”及欧洲“输与赢”

希腊“赢与输”及欧洲“输与赢”

这个回合，希腊赢了，通过债券置换避免了马上“破产”。

在受希腊法律管辖的1770亿欧元债券中，约1520亿欧元债券的私人持有者参与了债务置换，将目前持有的期限较短、利息收入较高的短期债券，置换为期限较长、利益收入较低的长期债券,参与率达到了85.8%，私人投资者承受了53.5%的票面损失，实际损失将超过70%。按事先计划，希腊政府启动“集体行动条款”，使债务置换参与率达到95%以上。因为此行动，希腊实际发生了信用违约，可由于供国际掉期与衍生品协会裁定的比例很小，对市场没有冲击。

但希腊还是输了，整体上输得很惨。

惨状之一，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以来，给仅1000多万人口的希腊经济、政治和社会带来了极大破坏，希腊经济已“缩水”16%。经济核心竞争力长期匮乏、连续５年经济萎缩、失业率超过20%、数万家企业濒临破产。严重经济衰退带来的直接后果是，民众生活每况愈下，社会阶层情绪对立严重。希腊遭遇了几十年来最为严重的社会危机，民众抗议浪潮席卷全国，甚至局部演变为骚乱。

惨状之二，希腊经济恢复增长需要数年甚至十年以上时间，政府偿债能力进一步下降。欧盟有官员日前预测，希腊2014年经济才能恢复成长，经济增长率可能达到2.3%，其预算基本盈余将达到国内生产总值的4.5%，如此希腊能够重新回归资本市场。该官员称，预计今年希腊经济将萎缩4.5%，2013年则会停滞。实际上，这是一种乐观的估计，其实源于欧盟目前不乐意多说的更大风险，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可是，据目前援助方案，希腊要通过大比例的预算缩减，实现在2013年之前减少的财政预算，达到其GDP的20%。冷酷的事实是，欧盟以紧缩为前提的援助计划，有助于减少希腊的账面赤字，但没有足够实体经济增长做后盾，希腊债务水平可能不降反升。希腊还须在2020年前，把债务占GDP之比由目前160%降到120%，这更需要进行多方面努力。在欧盟乐观的假设下，希腊2020年之前仍额外需要500亿欧元援助。很难想象，没有竞争力的希腊，在拒绝退出欧元区、拒绝货币贬值的条件下，如何恢复经济增长并凭借自身力量走出债务危机的泥沼？最大的可能是，希腊随时需要第三轮或许规模更大的援助，危机将会重演。

惨状之三，希腊政府推行一轮又一轮的紧缩计划，主要内容涉及裁减公务员、工资和养老金。为了使公共债务降至可控水平，希腊需进一步减薪，再裁减15万个工作岗位，并在未来三年将劳动力成本降低15%。从长期看，这些措施也许有助于希腊走出债务危机，但这一过程八年、十年能否见效，未可知。据欧盟数据，目前希腊的最低薪资仍高于葡萄牙和西班牙，过去10年希腊劳动力成本增加三成以上，增幅居欧元区第一，而德国增幅仅为5%。

用一句话评价希腊，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希腊此次实现了债券置换，也成为挽救欧元的又一个标志性事件，既然如此，欧洲就要掏钱，兑现第二轮援助计划。其实，欧洲一开始就输在了不得不为这个“坏孩子”掏钱。债务置换计划或让法国蒙受213亿欧元的账面损失，成为受损害最大的国家。

欧洲输了，关键是还没有看到解决债务问题的曙光。欧洲仍在危机阴影里徘徊，短期内债务问题国家的偿债压力可能会重新上升。由于长期以来一直采取借新债还旧债的模式，各国债务总规模未出现有效缩减，且后期偿债压力可能越来越大。欧洲还有一个忧虑，如果希腊的债务减计模式被推广到债务规模庞大的其他国家，很可能引发欧洲银行业资产的巨大减值风险。

欧洲还输在了竞争力下降，经济复苏缓慢，失业率居高不下，社会及民众生活长期动荡不安。由于债务问题迟迟不能得到根本解决，加之欧元区经济竞争力不断下滑，经济复苏明显受阻，法国等内部政治斗争愈演愈烈，债务问题国家甚至整个欧元区的失业率，会较长时间维持在10%左右的高位，欧元区经济将进一步减速甚至衰退，依中长期看，其平衡经济增长和消费福利的压力仍然难以化解。

但欧洲还是赢了，主要是赢得了时间和机会。欧元面世是欧洲一体化的重要一步，部分国家退出欧元区，欧洲一体化进程会遭受直接打击，将对欧洲未来的经济政治发展产生巨大负面影响，也将沉重打击全球经济复苏与合作的信心。今年欧债危机的基本特点是，依然徘徊在危险的边缘，但短期内急剧恶化甚至出现一发不可收拾局面的可能性较小，因而欧元区有机会协调出台一系列政策和措施，来强化货币联盟的根基。只要希腊不“破产”且继续留在欧元区，欧洲一体化的框架就还在，直接有利于欧元区走向财政有限统一，实现欧元发债统一的近期目标，达到先从机制上解除未来隐患，再进一步以改革来均衡经济政治，构建以法德为核心的“升级版”欧元区。

欧洲赢得喘息的机会，更重要的是有利于为经济复苏和就业增长提供所需要的货币适度宽松政策，争取先把经济转稳或增长的趋势抓住。实际上，宽松的货币政策难以有效调整欧洲经济结构，推动技术创新和新的生产力发展，但如果持续紧缩，将大大加剧实体经济的增长压力，甚至进一步推高失业率。总体来看，欧元区的通胀压力有放缓趋势，未来可能不会继续大幅上行，维持宽松货币政策的空间是有的，近期欧洲央行连续降息也证明了这一点。

希腊用过去的好日子“挥霍”了未来的尊严。尽管希腊总理帕帕季莫斯表示，债务置换计划成功打开了“机会之窗”，让希腊有希望“通过改革来恢复经济增长和稳定。”但是，希腊欲走出败局，只有卧薪尝胆，挨过这漫长的苦日子，别无他路。欧洲用当下的紧缩、调整和推动欧元区整体“升级”的所有努力，在为赢得未来创造着机会，这是历史性的、最明智的无奈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