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言语已经不是语言

当言语已经不是语言

前不久，一位企业家朋友跟我讲述他的一次亲身经历：财务经理安排他请当地工商局局长吃饭，不善应酬的他很是不情愿，财务经理苦苦相求，并“警告”说如果他再不出面，公司的年检很可能会出问题，无奈，他只好“遵命”。席间，这位工商局局长端起酒杯便开骂，两个小时几乎没有停息，好在出门前财务经理千叮咛万嘱咐：那位局长说什么都只当没听见。直到饭局结束，局长最后说：听说你从来不请工商税务的，今天就是要让你记住我是谁！没两天，财务经理来汇报，公司年检顺利通过。

另一位在国企主管财务的高管朋友也有过类似的经历。有一天，税务部门突然入驻他们公司，要求查税。因为公司财务一直管理规范，自然很是配合。一个月时间，所有账务都被查遍，最后，还是查出了几个虚假发票。由于这虚假发票是供应商的企业开的，而有的已经倒闭，正当财务高管一筹莫展之际，有财务经理建议和税务部门领导再“沟通”一下。于是，一条龙式的“沟通”开始：吃饭、唱歌、桑拿……一系列活动之后，财务高管被税务约去谈话，在门口晾晒半天后，这位大国企高管终于见到了昨天一起“沟通”的两位税务局领导，没想到对方仿佛不认识一样，完全公事公办地开始谈话：“你们的税务问题很严重……”一通税法、国法教育，高管已经不知所措，还是财务经理沉得住气，按住高管耐心听完训斥，只问了一句：您看需要我们做点什么？对方马上换了一个口气：“快过节了。”财务经理早有准备：“领导，这是购物券，给咱们局的各位领导的。”放下后，转身和高管一起离开。回来的路上高管吃惊：“这是……”财务经理解释说：“我打听了，税务系统是抽签抽到咱们了，节前来查税就是这个意思，咱们只要识相就行了，几万块钱就能全部搞定。”果然，全部搞定！

两位企业家最后都感叹：“其实，语言有时候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而让人感慨的其实岂止如此？当一个社会行政职能部门人员的言语已经不能成为语言时，到底是谁的悲哀？

索绪尔的《语言学》把复杂的语言现象分为语言（langue）、言语（pa－role）和言语行为（langage）三个层面。言语是言语行为的个人部分，是个人对语言系统的运用。个人要说话使人理解，必须用语言，同时语言的存在又必须体现在言语当中，而且，使语言发生变化的也是言语。所以，语言既是言语的工具，又是言语的产物，但“这并不妨碍它们是两种绝对不同的东西”。

我想，当言语已经不是语言时，这就不是一句“企业经营环境恶劣”所能表达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