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历于传统与现代之间———谈籍忠亮的绘画艺术

游历于传统与现代之间———谈籍忠亮的绘画艺术

20世纪，中国书画界出现了巨大变革，所引发的艺术批评的争议性、理论的模糊性及文风上的新闻性、商业性，已经是难以避免的事实。就时代意义而言，中国书画发展的最大特征，即在于广泛的包容性与多元效果，这并非意味着对传统加以排斥，相反，传统文化之生命义理，自有其适应时代的创造力量。籍忠亮的绘画作品，无疑是在革新的意义上有他个人探索的成就，在深厚的传统绘画及书法功力基础上加入个性化的绘画语言，包括现代人观察世界的方式。

融汇中西

虽然在20世纪中国绘画发展中，传统主义仍然有不可否认的成就（以齐白石、黄宾虹、潘天寿等为标志）和地位，像籍忠亮这样一批有才华的中青年艺术家，显然将成为21世纪中国书画的主流派。

对于1963年出生于北京的籍忠亮来说，作为中青年画家，他的作品挥洒气韵，功力深厚，除了笔墨的技法之外，其才情还得诗书传统素养之助，使其颇具自由放逸的风格。他的作品所流露出的自在神情，下笔果断，墨色凝重而不失层次，墨与色在具象上交织着鲜明的点、线、面，笔触奔流激荡，有着强烈的艺术感染力。他在造型上的能力，使他得以在传统中创出新意境。他的“以西润中”、“中西融汇”反映了新一代杰出画家多方面的探索和选择。

在古今中外的绘画领域中，有“具象艺术”的尚似逼真，有“抽象艺术”的强烈情绪追求，也有以表现生命力和精神空间的“意象艺术”。画家借助艺术形式来展现他所认识的世界，寂然、浩渺、虚灵、圆融，这纯精神的大千世界，是人类艺术创作的精神依托。

艺术贵在创造，这种创造既要在作品中体现出天然的独特境界，也必须鲜明地形成代表新观念的形式系统，籍忠亮在这方面展现出了他的新建树。中国绘画是以意象艺术的表现形式为主要特点，即“立意造象，以象尽意”。同时，中国绘画也极重传统，在艺术上讲究章法规范，画家在迁想妙得中体会艺术创作的愉悦，又受章法规范的制约、僵化而苦恼，因而形成默守传统和反传统的两极态势；两极状态下的作品，或迹不逮意、声过其实，或织小巧丽、形神枯然，构成了当代中国绘画的流弊。籍忠亮在自己创造性的实践和使自己随时处在背靠传统、面向未来的状态中，他有一个更广大的视野，采东、西艺术传统的优点要诀而兼备一身。

世界大变汇是当前的潮流，西方艺术对中国艺术中的规范模式，无疑会起到重要的补充和借鉴作用。籍忠亮以此为支点，开创他的艺术新风格。记得前几年，读过一篇香港《新报》“艺廊”介绍他的文章，以“北国才子，当代唐寅”形容籍忠亮其人其艺，我觉得并不过分，就才艺而言，他更有其理性与悟性的独到之处，观籍忠亮新作品，其内涵有中国意象艺术特有的自由，在技法上注重中国绘画的运笔，以笔写意的笔墨功夫，同时追求现代空间意识的形式美。文章引用籍忠亮的一段自白“我喜欢山水，更倾心画人物，而情得以导泻的则是诗”。中国自古以来，感知和把握世界的整体意识贯通始终的是“诗、书、画”。籍忠亮自称是“个人自由主义者”，喜欢不受约束，处于充分自由状态下的自由创作，入道随法。

从“无我”到“有我”

中国人物画是中国绘画史上发展最早的画种，但也是成熟最慢的画种。唐代人物画是一个高峰期，它的线描表现基本上以中锋圆转，粗细基本一致，工整艳丽为主流。用现代的眼光来看是属于工笔人物画这一路。吴道子开始追求粗细变化，创造了“纯菜条”的线描表现形式。人物画较之中国画之其他两门：山水、花鸟，难就难在既要形似又要神似，恰到好处地均衡意与象、人与物、心与境的关系，从而把东方哲学中最高境界“天人合一”的精神寄寓其中。

同许多的艺术门类一样，匠人与大师的区别就在于对法度的把握上。绘画也必须经历一个从“有法”到“无法”，从“无我”到“有我”的跨越。籍忠亮在“有法”、“无我”阶段，下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功夫，他早年速写本不离身，画了数以万计的速写；他解剖过尸体，对人体骨骼、肌肉结构了如指掌；他没有一天不画，多则十几小时，少则几个小时，他甚至从自己非常钦佩的大家黄胄的成功过程当中悟出这样一个道理：画家不需天分，只要勤奋。籍忠亮学画，更学书、写诗。幼年的籍忠亮以魏碑入手，打下坚实的书法基础，自习画后，更以画入书，挥洒自如，创立自由体书法。

纵观籍忠亮的水墨人物画，可见其对意境的心慕追求。他的人物画多半以佛、道、儒人物和中国文化名人为主，如竹林七贤、十八罗汉、老庄、李杜、仕女等等。他在面对物象时，能自由、能动地去选择和利用各种造型因素，不受局限地去追求内在的、感受性的东西。在艺术形式上进行取舍、概括、夸张，使其能准确地表达画家个人的感情、神韵、意象和个性，进入“无法”、“有我”的精神世界。

他的古典人物画作品，强调神似，不囿于“形”的过分具体的描绘，在人物形象的塑造上，保持距离感、朦胧感，不确定感是他古典写意人物形象塑造的分寸把握，这也正是古典写意人物画形象塑造的要领所在。有时寥寥几笔，就把古代文人墨客的风骨、内涵和个性刻画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新文人画”渐成气候

书画同源。籍忠亮喜欢在他的水墨人物画中落下长长的题款，内容或诗或文，多为隽永心语。书法是他的画意十足的自由体书法，书与画相得益彰，充满文气、书卷气。

进入新世纪，中西文化进入了大交融、大汇合的时代，中国文人画以形写神、以意取胜与西方以人为本的写实主义的疆界打破了。在这股浪潮中，在水墨人物画这一圈子里，有一批文化素养高、书法基础好的画家，其创作题材以古典人物为主，造型简约，构图简练，重视传统技法的继承，同时，又对新观念及西方抽象因素有所吸收，淡于主题，重于文人士大夫生活与审美情趣的追索，重于思想内涵，讲究笔墨趣味，成为“新文人画”的阵营。

近年来，国家建设日新月异，盛世太平之景也感染、振奋了画家，籍忠亮也开始画现代水墨人物画。画古人，似与不似全在乎自己的理解，谁也没见过李白、杜甫长什么样子，而画现代人则不然，对于大家熟悉的人物，功力稍有不逮便会弄巧成拙。尤其是不打草稿，不做修改，下笔直取，这就要求画家有高超的绘画技艺，笔墨功夫和控制能力。虽然籍忠亮的水墨人物画已入化境，得到画坛前辈的好评与海内外人士的追捧，但他依然孜孜不倦，付出常人无法理解的努力，向着他心目中的理想迈进。

作者简介：杨仁恺（1915—2008年），已故著名书画鉴定家、书法家、画家、史学家和博物馆学专家。生前曾任辽宁省故宫博物院名誉院长，新加坡、马来西亚、日本、泰国国家艺术博物馆名誉馆长等职。撰写论文百余篇，专著近10部，包括《中国美术全集》、《隋唐书法传》、《中国书画鉴定学稿》等20种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