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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5月27日 星期    返回版面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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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检察院出具的《不起诉决定书》,称王治荣、白凤飞、范廷仁、白正伟、陈兴荣、范廷希皆参与了阻挡煤矿生产经营,构成犯罪但罪行轻微,不起诉。

“官煤”链条横山矿产纠纷57人集体拘押调查

来源:中国企业报  

“官煤”链条横山矿产纠纷57人集体拘押调查

(上接第一版)

村民遇袭

记者看到的2009年5月中国矿业大学开采损害及防护研究所出具的鉴定报告,东方红煤矿非法越界开采属实,致该村三个小组住宅下方局部被挖空,形成危房;东方红煤矿的合法开采面积为222084平方米,越界开采面积为623406平方米———非法越界开采的面积是合法开采面积的近3倍。

2009年底,横山县委政法委书记张建平据此鉴定报告主持信访会议,村民获赔2120万元。按照国家法律规定,非法越界开采属盗取国家矿产资源,处罚极为严厉:要没收非法所得,处以1—5倍的罚款,还要追加责任人刑事责任。不过,煤矿及煤老板并未受到处理,继续生产。

2010年1月30日,村民范廷才家因水管被东方红煤矿挖断,遂与煤矿发生纠纷。当晚,范家五口被10多名当地凶横的砍刀队员砍伤,伤势最重的范廷才,三根手指被砍刀砍断。2010年3月3日,类似事件再次发生,12个蒙面人手持砍刀、钢管等凶器,如入无人之地,队列整齐地冲进陕西省横山县众森宾馆内。白岔村主任王永红在横山众森宾馆里被10多名蒙面砍刀队员砍伤,两条腿被砍断、手被砍残,全身砍伤共有18处。4分钟后,12个蒙面人提刀扬长而去。

“两次案发后,横山警方都没立即抓人,不过,众森宾馆监视录像拍到了砍刀队员行凶的画面并上交给公安,也不予理睬。”4月中旬,西安媒体纷纷报道这一事件并引起全国轰动,横山警方随后才抓获大量砍刀队员。警方随后发布的消息称,经审讯,两起案子都是同一伙人所为。10多名砍刀队员最高仅判两年,最少判缓刑。

然而,纠纷并没有停止。2010年6月28日,白岔村村民在举报无门的情况下,开始自发阻挡煤矿生产,使煤矿停工。2010年10月14日,处于整合及环评期间的东方红煤矿,生产证照已被主管部门收走,但是再度强行采煤。白岔村村民以其无手续、无环保设施、严重影响学校上课、影响村民的正常生活等,向其提出交涉,围堵煤炭生产。但横山县公安局派出民警,抓走了50余名村民,将纠纷平息。

在横山警方向媒体发布的通稿中,称“村民阻止煤矿正常生产”,并“对违法事实供认不讳”。遭砍刀队员砍伤尚卧榻的王永红被认定为“阻拦煤矿正常生产”的谋划者之一,范廷才则为参与者之一。

2010年10月21日和11月30日,生活无法自理的王永红和手有残疾的范廷才在横山县看守所被与砍刀队员关在了一起。“他们用洗衣粉和洗涤精倒在水里,让我喝,喝了三瓢,喝不下了,他们几拳打在我的肚子上,被打吐出来,再让我喝,再吐,一直喝了13瓢。”

这一系列的纷争,按当地媒体的说法是:受利益驱动,加之个别人的恶意煽动,横山县煤矿生产不断遭到阻挡,矿群矛盾愈演愈烈,呈现出整体蔓延之势。当地媒体认为,“部分人无理阻矿已成为干扰当地合法矿井正常生产的一大顽症”。

但是百姓对此表述并不认同。被关押的家属不断上访,被通缉的村民四处躲逃,“半年多来,我不敢坐飞机,也不敢坐车,逃到宁夏的农村,只能住在山上,过年也不敢回家和亲人团聚。”38岁的范元忠告诉记者,在得知被关押的村民全部释放后,才回到家。

记者数次联系横山县公安局局长吕新春,均未接听电话,记者发去短信,也未回复。

忽然释放

实际上,东方红煤矿一直在违法开采中。

2010年4月21日,陕西省煤炭工业局[2010]84号《关于横山县韩岔乡东方红煤矿煤炭资源整合开采设计的批复》规定,该矿进行整合,在扩产期间不允许生产;今年1月4日,陕西省政府网站公布的第三批关闭煤矿名单中,横山县东方红煤矿名列其中。

但横山县国土局副局长马玉林向记者承认,东方红煤矿生产一直在进行,直到5月初,才被停工。马玉林还确认,该矿有严重的非法越界盗采国家资源的行为。

横山县东方红煤矿的冲突,让村民大为不满。“煤矿非法生产不治理,我们维护权益却被关。”政府究竟是要保护合法生产企业,还是保护这些无法无天的煤老板?这煤矿到底有多大的靠山?白岔村村民们提出了他们的疑问,并先后多次到横山县、榆林市、陕西省的政法机关和党政机关反映情况,要求释放村民,查处煤矿非法生产。

4月22日,王治荣、白凤飞、范廷仁、白正伟、陈兴荣、范廷希6人被释放。恢复自由的同时,6人同时收到一份县检察院出具的《不起诉决定书》,称6人皆参与了阻挡煤矿生产经营,构成犯罪但罪行轻微,不起诉。

4月23日,最后在押的王永宏、王永琳、王世世、白国方、陈浩5人,已经被衡山检察院决定起诉。可是4月28日,也被放出。新调来的乡党委书记对村民说,自己新官上任,把他们5人都保出去,以后“不准上访,不准阻挡煤矿”。

“已有上级派驻的调查组在查。”一位干部告诉记者,“如果不治理官员插手煤矿,纠纷还会不断,如果治理却又难以取证。”记者在横山采访过程中,亦有百姓开车拦住记者,投递反映材料。

横山县公安局一位中层干部称,现在对领导的调查还在继续进行中,没有结论;各部门、各单位是人人自危。有消息称,横山县此前因与其他煤矿有矛盾,被关押在看守所的村民目前也已全部获释。

官煤勾结

“横山的官煤勾结非常严重,所以官员才如此帮老板。”一位村民告诉记者,有的小煤矿已变成黑社会性质组织。

横山县地处陕北,是全国少见的矿藏富集区。十几年间,横山陆续办起20多个煤矿,煤炭逐步成为该县的支柱产业。《中国企业报》记者采访发现,在煤炭生产的链条上,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的局面:煤炭监管部门的无力,纵容矿方开采,公安部门的多次介入,激化了百姓怨愤,于是百姓再次干预煤矿开采,公安再次介入,如此循环。

在村民看来,公安多次抓人的动机,在于煤矿方与执法部门的勾结。

“横山的煤矿,有很多干部入股,而80%都是暗股。有的是在别人名下买的股,即使查看煤矿账务,干部入股煤炭经营的事实也难以确认。”

在横山,煤炭带来的纠葛一直不断,官员插手利益分割的案例也时有浮出。2009年,横山县2名教师被学校强令停止工作,原因竟然是他们有亲属向上级反映当地二石磕煤矿私挖滥采问题而受到的牵连压力。媒体深入调查后发现,村民们举报的煤矿,已经被陕西省政府明令关闭,却仍在开采,原因是横山县建设局副局长曹培明、矿管办副主任张秉团,在二石磕煤矿各参股100万元和300万元。2009年7月,横山县纪委对曹培明、张秉团、煤炭局副局长冯瑜3人予以停职处分。

2010年7月17日,横山县波罗镇山东煤矿和樊河村发生了群体性械斗,其根源也是矿权纠纷,导火索是一起久拖不决的“民告官”案。2000年煤矿换证期间,煤矿主李钊通过私刻公章,涂改采矿变更申请书等手段,获取了省国土厅新的《采矿许可证》,将“横山县波罗镇北窑湾煤矿”变更为“横山县波罗镇山东煤矿”。

这起看似并不复杂的矿权纠纷案,从横山县矿产局、陕西省国土厅一直到榆林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决、省高级人民法院裁定,依然难以尘埃落定。最终导致矛盾激化,事态升级,才被上级纠正。

未了局

《中国企业报》记者获悉,多个调查组目前仍在横山,彻查当地“官煤勾结”状况。为配合调查,横山县20多家煤矿已全部停产,账目均被封存。

在这样的背景下,5月5日,衡山掀起“千名干部下基层排忧解难促发展”活动,抽调的1000名干部分别奔赴各自联系村组,组成18个工作队,“帮助群众解决一批最关心、最现实的问题”。

与此同时,横山县委还从5月5日起利用两个月时间集中开展城乡机关干部作风整顿活动,按县委书记苏志中的说法,“一些两委班子主要成员,缺乏大局意识,不能正确引导圈子处理矛盾纠纷,不能真正为集体搞建设、谋发展”,苏志中要求各乡镇认真反思,“有针对性地制定整改措施,有问题解决问题,没有问题的要提高认识”。

县委宣传部一位官员告诉记者,关于排忧活动,县纪委也专门出台规定,对工作人员的言行举止、生活作风也有规定,“对走过场,回避矛盾,上交矛盾,不解决世纪问题,反而因工作方法不当或者措施不力等给乡镇村带来不稳定因素的工作人员和相关责任人,要严肃追究责任。

在当地一些民众看来,横山是一个多事之地,多年前曾因条件落后而居全市偏后,近年来不断有矿山丑闻曝光。这是一个纷繁复杂、令人神伤的整肃,横山在不断修复失去的公信。

记者了解到,正常情况下横山年产煤炭1000万吨,财政收入的70%来源于煤炭。去年9月,横山县委、县政府针对全县煤炭生产的严峻形势,深入开展矿群矛盾大排查、大整治行动,但是整顿情况并无明显好转。

2008年,全县生产原煤650万吨,2009年,仅生产340万吨,2010年1—10月,仅生产320万吨。截至2010年10月,全县14家具备生产条件的煤矿仅有两家正常生产,致使全县财政收入大减。“在这样的背景下,对政府如何处理矿山纠纷,仍是一个考题。”当地一位从事煤炭开采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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